楚郁请来的大夫是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。
那大夫见谁都笑呵呵的,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,柳云诗见那老大夫第一面,就觉得他长得像那画像中的老寿星。
瞧着他的模样,不禁让柳云诗原本还有的一丝紧张渐渐打消了下去。
“就是这位姑娘是吧?”
老大夫一进来,视线在柳云诗身上和脸上逡巡了一番。
还不待几人回答,那老大夫捋着胡须,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。
柳云诗看见他这样,不禁心底咯登一声,连一贯的沉稳都不顾了,急道:
“不知老先生摇头是什么意思,我这孩子怎么了?”
那老大夫姓戴,单名一个渊字。
他笑眯眯的眼睛带着审视,洞穿在柳云诗面上,笑问她:
“你瞧瞧,我都还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,你就紧张地问我你的孩子怎么了,所以说姑娘,你是当真不想要这个孩子么?”
戴老大夫的话让柳云诗一愣。
方才她见他那副样子,潜意识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出了问题。
毕竟这是在自己身体里长了五个月,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骨肉。
这几日夜里,若是极静的时候,她甚至都能感受到它在肚子里小幅度地动作了。
而这一路过来,她知道楚郁和楚嬛最终会有自己的生活,真正一直陪在她身边,甚至是躲在京城那半个多月也对她不离不弃的,只有腹中这个小家伙。
说没有一点儿感情,那是不可能的。
她也很想知道,她的第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。
但她又不得不狠下心来抛弃它。
倘若让这孩子生下来,那她这一辈子才算是彻底毁了。
戴老大夫见她面露犹豫,笑着摇了摇头,提了药箱就准备离开。
柳云诗听见脚步声,猛地回神,急忙上前一步唤住他,“老先生请留步!”
戴渊闻言脚步定住,却没回头,只是笑道:
“姑娘如今还未彻底想清楚,留我也没用,这样吧,明日这个时候,老夫再来,倘若姑娘想清楚了,到时再与我说便可。”
柳云诗看着老大夫的背影,视线落在他的药箱上。
那药箱的手柄和锁扣位置,朱漆都已经被磨掉了,那一个朱红色的小箱子里,装着治病救人的良药,也……装着杀死她腹中小生命的药。
她心中没由来地酸了一下,右脚退缩般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。
半晌,柳云诗听见自己略有些沙哑无力的声音,低低应了声“好。”
整整一夜,柳云诗都将手放在小腹上,脑中挣扎得厉害。
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情绪,亦或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,一晚上都在它肚子里不安分地翻滚。
似乎是想告诉它的母亲,它很健□□命力很顽强,求她不要抛下它。
一滴清泪沿着柳云诗的眼角滑落在枕头上,晕出一片深色。
柳云诗心底空荡荡地难受,好几次都想过要不就算了,生下它又不是养不了,自己往后也有个相依为命的伴儿。
然而一想到肚子里的那个孩子,身上有一半流得是季辞的血,她又犹豫了。
她不想生下他的孩子,也不想它像它的父亲一样,是一个冷血偏执的怪物。
整整一晚上的天人交战,在天色拂晓的时候有了答案。
柳云诗到底身子虚弱,再做出决定后撑不住,含着泪睡了过去。
等到再睁眼之后,刚洗漱完,那姓戴的老大夫再度来到了府上。
“怎么样?可想清楚了?”
戴渊在柳云诗眼底的乌青上扫了一眼,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,不等柳云诗开口,接着道:
“但是老夫要将话先说清楚,虽然老夫会尽量给你用一些温和的药,但一来你身子弱,二来,你这月份也确实大了些,所以有可能一碗药下去,孩子是流出来了,但你也会伤了根本,无法再有孕,你可愿意?”
老大夫一边翻找药箱里的东西,一边头也不抬道:
“对了,再喝完药后,过上半个时辰,孩子胎死腹中后,我还要用产钳将你的孩子在腹中分//尸后夹出来,当然,分尸这件事,可以请个经验丰富的稳婆来做。柳姑娘——”
这次那个老大夫终于舍得抬头了,对上柳云诗倏然煞白的视线,他问道:
“你能不能接受?”
不等柳云诗答话,楚郁已经下意识攥住了她的手。
柳云诗回头去看,却见楚郁的脸比自己的还要白。
联想起季辞曾经说过的她的遭遇,她皱了皱眉,紧紧反握了一下楚郁的手,然后对楚嬛小声说,“劳烦将楚郁姐带下去可以么?”
楚嬛似乎打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注意着她姐姐的神色,闻言立刻凑了上来,扶住楚郁的胳膊。
楚郁几乎是无知无觉地,就被楚嬛带出了屋。
待到两人都走出去,柳云诗的视线才不得不慢吞吞地从半掩的门扉上撤回来。
她深吸一口气,看向戴渊。
“可想好了?要还是不要?”
老大夫依旧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,乐呵呵的,像个老寿星,好像永远都那么喜庆,让人不相信方才那些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。
柳云诗抿了抿唇。
“想好了……不要。”
她张了张嘴,当第一个“不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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